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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L】《最后生还者2》二刷感想:幸存者内疚,叙事结构解析与剧情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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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在一代的愿望就是救世,在外传中因为同伴跟莱利一同赴死,最后艾丽却没死,所以艾丽从小就有幸存者内疚心理,也可以解释艾丽的死亡驱动力(而非简单的牺牲精神,或者复仇冲动),这种自我毁灭的倾向在二代尤其明显。

在二代中,乔尔被虐杀的情节使得艾丽经历第二次幸存者内疚——眼睁睁看着乔尔死去,她却活了下来。这使得二代的叙事不但延展了一代艾丽的人物线,而且增加了更丰富的层次,远非一般模式化的游戏角色。直到游戏最后,玩家都在重新理解艾丽这个人物(我们原以为艾丽和乔尔在不愉快中诀别,结果艾丽早已跟乔尔和解)。

艾丽对着乔尔抱怨自己应该死,但没有死,不能单从字面去理解,这句话流露的是艾丽的幸存者内疚心理(好的剧本必须有潜文本),另一个角度也是在和解中跟乔尔撒娇(因为两人的隔阂无法直接表达爱意)。艾丽内心已经接受了乔尔当年的决断——乔尔坚决的说如果上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大开杀戒,艾丽的实际反应是接受的。

艾丽内心原不原谅艾比其实是次要的(情节是以人物发展为核心),因为本作主题与其说是复仇,不如说是艾丽通过复仇的自我发现之旅——折磨诺拉,杀死欧文一家三口,都让艾丽更加迷失,即便是牧歌版的田园生活也无法使艾丽解脱(日记中她为此对蒂娜也感到内疚)。正如原谅乔尔(原谅自己免疫,该死没死)一样,艾丽需要原谅的是自己,放下过去的遗憾(以手指和吉他象征),克服幸存者内疚,找到重新生活的能力(蒂娜已经快受不了她了)。这种自我发现跟叙事上玩家不断通过闪回发现艾丽和乔尔先前互动是对应的。农场中艾丽精神崩溃的片段深刻体现了艾丽的强烈的愧疚感——她听到地下室乔尔的惨叫(她的责任),却打不开门(无能为力)。

从公平的角度来说,艾丽阵营的损失只有杰西(乔尔和杰瑞一命抵一命),而艾比阵营几乎团灭。可艾比却饶了艾丽两次,如果抛妻弃子的艾丽再下杀手(杀掉乔尔和艾丽的镜像,艾比和勒夫灭口),那么艾丽就成了反派,她的人格就万劫不复了。艾丽线不是救赎情节而是复仇情节(做“坏”事来自我发现),艾比才是典型救赎情节(做好事来赎罪)。

至于杀杂兵太多,这像大多数游戏一样,需要玩家把杂兵跟剧情人物做一个区分。追求这种合理性有意义,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艾比的情节是洗白吗?艾比线是典型的救赎情节:艾比通过保护勒夫(艾比和雅拉的对话明确说她的动机就是赎罪,赎罪动机是欧文在拒炮之后跟梅尔建立家庭了)从一个冷血杀手蜕变得对生活充满希望,如同乔尔通过保护艾丽从一个冷血***犯找回生活的信念是对应的。这种蜕变并非刻意的——艾比与欧文的分与合,拒炮(执着于仇恨)到打泡(艾比对虐杀乔尔流露了多次悔悟,她跟欧文调情说的就是想不想试试成长后的我),也是从侧面暗示了艾丽需要从复仇中解脱出来(就像艾比打泡后潜意识梦里决定拯救勒夫),才能生活下去,这与乔尔从萨拉之死(对应二代的乔尔之死)的愧疚中解脱出来也是一致的(一代艾丽明确跟乔尔摊牌她不是萨拉的替代品)。二代从多个维度重新诠释了一代的精神和主题。

叙事结构是否支离破碎?大量使用闪回是否得当确实值得讨论,但整理一下会发现叙事结构非但不是支离破碎,而且非常工整:TLOU2发展了传统的三幕叙事的结构,并用这种三幕叙事讲了两个交织在一起的故事。第一幕(开头到艾丽出发前),乔尔之死(小高潮)设置了主要人物的动机(艾丽复仇的动机和艾比赎罪的动机,仇与罪都在于虐杀);第二幕(西雅图的三天),分为艾丽复仇线和艾比救赎线(完全对应的两条线),小高潮是剧院BOSS战;两条线各自本身也蕴含了一个三幕(对应三天)的结构,艾丽线的高潮是杀死欧文一家,艾比线的高潮是从小岛混战中拯救勒夫;第三幕(农场-复仇-农场)在最后海滩之战的高潮中以皮洛士胜利(代价极高的胜利)结局,同时结束了复仇和救赎两条线。之所以称为胜利,是因为艾丽既原谅了自己找回自我(回家),艾比在代价惨重的情况下也还是带着勒夫去寻找新生活了。而胜利的原因就是乔尔的闪回(闪回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闪回指向了艾丽复杂的内心活动)。

当玩家抱怨ND不尊重乔尔时,玩家们真正抱怨的是ND不尊重他们,不尊重他们内心里乔尔和艾丽展开的方式,这可以理解。类似争议巨大的(媒体和风评两极分化)比如星际迷航下一代电影版,还有星战最后的杰迪武士,都可以理解为粉丝过渡强调人物“一致性”,但这种思维忽视了其他创作的角度,甚至于剧本的本身(因为粉丝直接否定了剧本)。但剧本的创作不是同人创作,人物发展远比“一致性”更加重要,对于剧本的批评也应该是建立对于文本理解的基础上的,而不是网络上的反应。

如果游戏要像电影和通俗文学一样受到社会更广泛的尊重和认可,那么我们玩家就得逐渐接受不那么直白和类型化的作品,起码不应该带有敌意。连小学阅读理解都需要动脑筋(不信可以试试),如果游戏叙事全是拍脑门一眼就懂,第九艺术又从何谈起?(只要用心都能慢慢理解,拒绝理解是另一回事了)

在下认真二刷之后,觉得TLOU2虽不是畅快淋漓的体验,但确实是一部扎实的好作品,对于叙事上相比保守的一代来说,是很大的突破。鉴于此,游戏媒体和产业都应反思这次前所未有的割裂和信任危机——游戏产业的革新亟需玩家社区,媒体,以及厂商携手并进(本人是一名业余独立游戏开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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